盗墓的小说不能写了吗？

阮明海

001、审讯室里的坦白
今天是庚子年腊月二十九，我出狱的第九天，明天就是除夕。
此刻我正坐在狭小的出租屋里，没有暖气，没有热水，眼前只有一台我入狱前买的电脑。
往事不堪回首，我看着窗户上已经结满蜘蛛网的纱窗，以前经历过的一幕幕重新涌上脑海，就如幻灯片般不停在翻页，良知告诉我，我应该将入狱前的事写出来，好让大家作为一个警醒，千万不要犯我所犯过的错。
我写的可能有点乱，但是我会尽量写清楚。
先从我被逮捕审讯的时候开始说吧，记得那是在2013年冬天，刚过冬至的第二天。
在冀北市第一公安局的审讯室里，两名警察依次对我进行审讯，我从十六岁出来跑江湖，那年刚满二十六岁，十年蹉跎岁月弹指一瞬，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掉这个环节。
无间道里倪永孝常说一句话，出来混，迟早要还。起初我不信，但是因果循环反复轮回，又使我不得不信。
......
“姓名。”审讯室里的女警察声音冰冷。
“赵前。”我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。
“知道你所犯的罪有多大吗？”女警察拿着我的身份证进行着确认。
“不知道。”我如实回答。
“倒卖国家文物，破坏陵墓，盗掘墓中文物，聚众进行非法拍卖活动，组织人员打架斗殴，贿赂上市集团海外营销部部长...”女警察将我这十年来的种种罪行一一通报，她紧盯着我：“你的犯罪性质极为恶劣，影响范围极为广泛，后果极为严重，现在组织给你机会，你要一五一十将这些犯罪事实进行交待。”
“嗯...我交待。”我始终没有抬头。
“要从哪里开始说起？”我询问着。
旁边的男警察推了推眼镜：“从522事件开始。”
“2009年5月22日，三亭市枉原县公安局接到群众报警发现，在枉原县北路村，一座古墓被盗墓贼暴力挖掘，损失文物数量近千，后经冀北市考古博物馆刘主任进行查证，发现那是一座明代古墓，这件事是不是你们干的？”男警察看着手中资料，沉重说着。
我点了点头，没有否认，因为这个墓确实是我们“绺”的。
盗墓，挖墓，抛坟，倒斗，这是平常人对我们这群盗墓贼的认知，只是这倒斗两个字是南方的叫法，我们北方一般将这个活计叫做绺眼儿。
上个世纪清末民初的时候，一些手艺人常常在挖出盗洞以后，用一绺绺的细麻绳绑在下墓道人的腰上，必须绑上好几道，以防其中一道麻绳从盗洞中被磨断了，或是因为别的原因挂断了。
绑绳子的作用一方面是害怕挖出的盗洞坍塌，里面的人来不及出来，另一方面就是害怕土里有蛇蚁爬虫，里面的人因为恐慌缺氧再交待在洞里了。
还有就是比较迷信的说法了，绑上绳子就是留一条回到阳间的路，别被墓主留在下面了。
但不管到底是什么作用，我们这些下九流的土耗子这么多年来确实一直遵守着。
......
坐在审讯室内，因为长时间的佩戴手铐使我的手腕有些浮肿，我稍微转了转手腕，以让自己可以好受一点。
然后我坐直身子，细眯着眼，开始向组织交待起了522事件的起末。
这个事儿还要从祁老三开始说起。
在08年的12月份，祁老三有天突然找上了我，这个祁老三是圈子里的大喇叭，他本人不绺眼儿，在京城潘家园有个摊，只搞一些卖消息和倒文物的买卖。
那时候我正在肃南老家市里的花鸟市场练摊，我在花鸟市场有座小门脸，店里卖一些现代文玩，就是麻铁核桃，蜜蜡手串等等。
记得那年肃南的雪下的格外早，刚进12月已经下了好几场雪，有天我正守在店里和同行吹着牛逼，祁老三突然顶着漫天大雪来的了我的店里。
印象中那天他来到以后神情格外紧张，进门后连衣服上的雪都来不及掸就坐到了茶桌边，见到有人他也没说话，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喝着。
我们这个行当里别的优点没有，眼力见是不用教的，见到有人找我，那位同行和我寒暄了几句便不再久留，只留下了我俩呆在店里。
四下无人，祁老三先是从怀里掏出一副地图，然后鬼头鬼脑探了半天，天南地北寒暄了好一阵才和我步入正题：“赵老弟，隔壁市里发现了个银窝窝，新鲜的，有没有兴趣搞一搞？”
祁老三年龄四十多岁，常年戴着顶鸭舌帽，老家靠东三省比较近，说话多少带点东北口音。
他本名祁东升，原本在家里排行老四，但他三哥年轻的时候出意外没了，家里便都开始叫他老三，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都叫习惯了。
而他说的银窝窝就是发现有墓，银是清朝以前的意思。
我和祁老三之前打过几次交道，算是老熟人了，外加当时我已经将近一年没有绺过眼儿了，听他说完顿时来了兴趣。
“老哥，哪里的窝窝，好下手吗？”
祁老三把地图铺开，正是三亭市的区域图。
他指着522事件的发生地，枉原县北路村，说道：“初步看是个有玩意儿的窝窝，至于是否好下手我现在还不敢保证，得有人亲自走一趟判断判断才行。”
听到他这样说我刚被撩起的兴趣下去了一大半，心想合着八九还不到十，那一切不还都是未知数吗，去了要再是个空窝，搭上人力物力白跑一趟不闹笑话了。
这种事常常发生，有些喇叭放出消息说是有窝，但是等去了以后却扑了个空，最后什么也没捞着，白忙活一场。
虽然我年龄不大，但是当时我在这条道上已经算是有点脸面的小人物了，前几年挣的钱暂时还够花，就没有答应他，只是敷衍让他把一切准备就绪了再找我。
可是祁老三像是认定我了，和我家长里短四海八荒侃了半天，就是想让我出面去三亭市看一看。
我嘴上只是顺着他的话说，但心里却已经将这件事给Pass掉了。
祁老三见我不咬钩，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。
我虽说年龄小，但几年绺眼儿的功夫下来也算是摸爬滚打能看出些问题，他的行为举止让我感觉里面肯定还有猫腻，于是我故意套话问道：“祁老哥是家里遇到难事了缺钱？还是生意上出了问题需要支援，咱们哥俩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你要是有难处可以和我说说，你祁老哥的大忙虽说我帮不上，毕竟弟弟入行时间短，道行还浅，不如老哥久经沙场有人脉有票子，但是只要是我赵前力所能及的，老哥直说就行。”
祁老三思考了半天，最后无奈叹了口气：“那我就实话和老弟说了。”
说着他掏出了几张借据放在我眼前，我没有伸手，只是稍微瞄了两眼，里面是一些钱财往来。但是其中有一张是个存单，写的是个十二角梨木箱子暂存。
祁老三砸吧砸吧嘴，皱着眉头喝了口茶，慢悠悠说道：“不满老弟说，最近确实资金上有些紧张，打牌玩的有点过火，直接把京城市里老岳父给的一个宅子给输了，现在你嫂子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要钱，眼看着家是保不住了。”
我暗暗摇了摇头，这吃喝嫖赌抽，果真是沾一样都不行，祁老三好玩牌这事是道上出了名了，曾经一晚上在澳珠那边赢了几十万真金白银，还没过俩月，又原封不动给人家输回去了，和祁老三熟悉的人谁酒足饭饱后都得拿这事消遣他两句。
祁老三也自知赌博的害处，用他的话说就是戒不掉，每回玩牌都好像前面有个人用绳子拉着他，让他无法自制。
但这种事我从不参与，而且我对别人的生活也从来不会指手画脚，外加祁老三在这个行当里是长辈，我就更没法儿说什么，只是和他做生意，其他的一概不管。
我看着祁老三低头叹气的模样，心里暗自琢磨起来，这祁老三怎么说也是个人物，不可能因为输掉一套房子就一蹶不振，我又扫了眼桌子上的单子，故作无意间把那个存单从中间抽了出来。
“祁哥还兼职当铺的买卖吗？”我将单子拿到眼前，用余光观察着祁老三：“这十二角梨木箱子是个什么东西，值钱吗？”
祁老三苦哈哈的赔笑了两声：“老弟你眼睛真毒，这一堆单子里面就这一个东西值钱，还让你给看出来了。”
“哦？”我故作惊讶：“怎么个值钱法？”
祁老三将帽子摘下扔在桌子上，哭丧着脸说道：“我也就不在老弟跟前斗心眼了，说实话其实就是这个单子搞得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。”
我给祁老三递了根烟，添满了水，他点着烟后挠了挠头，和我慢慢说起了这只箱子的因果缘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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