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：荡妇怨

张永仁

“娘，相公，你们在哪里，快来救我呀！”
在一个农家小院的偏房里，传出一声声凄厉地惨叫，而在正堂，瘦骨嶙峋的婆婆王二娘正虔诚的跪在佛像面前，默默地念着“菩萨保佑，菩萨保佑！”，儿子王宝才则躺在床上，一动也不动，只有两行眼泪流了出来，他们知道，那个正在叫喊的是自己的儿媳妇李秋月，可她不能过去。



此时的偏房，一个身材高大的道长，正把一个身姿曼妙、婀娜多姿的女子死死地按在床上，任凭她如何挣扎、哭喊，道长也不为所动，他解下女子的腰带，把她的手脚牢牢地捆在床上，一动不能动。
挣扎了半天，女子已经没了力气，只能无奈地流着眼泪，哭着说“道长饶命，饶命呀道长！”
道长嘿嘿一笑，手下一点都没放松，仍然死死地按住女子，“省省力气吧，没用的，贫道绝不会放过你的”。
道长一边说话，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，他三下五除二解开了女子的上衣，露出了雪白的肌肤。
看到喊叫无用，女子开始苦苦哀求：“道长，我和你无冤无仇，你何苦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”。
道长大吼一声：”住嘴！“
女子见求告无用，索性也不求饶了，脚下用力，两三下就蹬掉了衣裤，露出雪白的大腿和鲜艳的肚兜，醉眼如丝，柔声说道：“道长，小女子随你处置，如何！”
道长站在那里，毫不动心。
女子又说“道长，你看我美吗？”
道长哈哈大笑“一副臭皮囊而已，哪来的美丑！”
在他的眼里，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在他的眼里，和一头母猪没有什么区别。
说罢，道长利索地取出一支毛笔，在朱砂上粘了粘，飞快地在女子的额头、面部、胸部和腿上密密麻麻地画了数不清的符咒，每次落笔，女子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，突然，她挣脱捆绑的绳子，身子突然挺起，转身就想逃出去，还没有迈出步子，就被道长抓住后背，猛地按在床上，粘了朱砂的毛笔猛地点在她的咽喉上，女子尖声吼叫一声，昏死过去。
道长似乎也累了，坐在凳子上缓了一会儿，然后探了一下女子的鼻息，冲着门外喊了一声，“清明”。
房门吱呀一声打开，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道士，探出头来，叫到“师傅，可好了吗？”
道长点点头，小道士这才敢走进屋子，他径直走到女子身边，看着昏死的女子，不禁十分好奇，“师傅，这女子是鬼还是妖？”
“跟了师傅这么久，还分辨不出人和妖吗，你自己看！”
说着，转身出了屋子，小道士伸手在女子鼻子上探了探，发现没了鼻息，吓了一跳，别说人了，没有鼻息，就是妖也活不成了，毕竟年龄尚小，心中胆怯，转身就要出去，不知为何，房门却是死死关着，怎么都打不开。
清明吓了一跳，用力拍门，大声喊叫，可任凭她如何喊叫，声音似乎都传不出去，外面没有任何动静。
清明知道大事不妙，连忙坐下，手指捏出法诀，念动《静心咒》，让自己平静下来，正当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咒语，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说道“小道士，你念的什么咒呀？“
清明抬头望去，只见床上的女子披头散发、脸色暗青，飘荡在空中，阴森恐怖。
小道士吓得哇哇乱叫，“师傅救我，师傅救我呀！”
屋外传来道长的声音“亏你随我修炼这几年，见了妖魔鬼怪还是如此不济，我们方外人士怎么能怕妖魔鬼怪！”
原来，道长号至顺真人，是天虚观的观主，十年前，至顺外出云游，在一座山脚下，捡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，至顺看到孩子可怜，无人认领，就把他带回道观，取名清明，收为关门弟子，清明自小聪慧好学，进步很快，深得至顺的喜爱，无论到哪里，至顺都带着他。



一日，师徒二人下山，经过一个集市，看到一个老妇人向路人乞讨，俗话说，世人皆有好生之德，人们应该体恤她，可这个老妇人在街上乞讨，似乎人人都非常厌恶她，对她恶语相向。
至顺看得奇怪，清明也想不明白，至顺看着清明，问道：
“你可怜她？”
“是呀，这么大年纪，早就该在家颐养天年，现在还要出来沿街乞讨”
“去吧，袋子里的铜钱给她一吊“。
清明从袋子里掏出一吊钱，递给老妇人，老妇人接过钱，千恩万谢。
清明转身追上师傅，两个人刚走出集市，就被一个人拦住，原来就是刚才的老妇人。
老妇人说，自己的儿媳妇好像着了魔，好好一个家，快被她拆散了，求仙长务必救救她这个可怜的老婆子。
听说有妖魔，清明立刻来了兴趣，他长这么大，还没有见过，学了这么多年的道术，今日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，
看着兴趣盎然的徒弟，至顺真人也是无奈，只能跟着老妇人向家里走去。
老妇人名叫王二娘，据她说，她家本是耕读人家，儿子王宝才自小入私塾读书，几年前考了童生，正要一鼓作气考中秀才，每日在私塾学习，不免冷落了妻子，媳妇李秋月心生怨气，从最初的吵吵闹闹，到最后的大打出手，到了后来，寂寞的李秋月竟然和其他男子眉来眼去，甚至夜不归宿，事情传到王宝才耳中，他感到太丢人，就想把妻子休了，没想到李秋月先下手为强，在一个奸夫的配合下，往王宝才饭菜里下毒，不成想，王宝才没有被毒死，经过医治，虽然命保住了，却落下后遗症，有腿不能走，有嘴不能说，整日里躺在床上，只有一口气吊着，简直生不如死，为了给儿子治病，王二娘变卖家产，几个月下来，现在已是家徒四壁，而媳妇李秋月更是肆无忌惮，甚至把奸夫叫到家中留宿，日日宣淫。
俗话说，男人有钱就变坏，女人变坏就有钱，李秋月有了钱，天天吃香的喝辣的，王二娘向她要钱，却被她羞辱一番。
至顺听到这话，不禁笑了起来”她这是不守妇道，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！“
王二娘说“不瞒道长，我这儿媳妇刚进门那些年，可是很贤惠的，她和我儿子也算是夫妻恩爱，可那个晚上之后，一切都变了”。
至顺立即来了兴趣，“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？”
“那个晚上，天上下着瓢泼大雨，秋月正坐在床上，嘴里嗑着瓜子，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，接着就是一个炸雷，这个炸雷也是怪了，就好像在头顶响起一般，秋月当时就像是被雷击中一般，突然大叫一声，仰面躺倒，就此昏死过去，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，自那以后，她就性情大变，整日里招蜂引蝶......"，王二娘想到这里，满脸都是惊恐之色。
“夺舍！”至顺夺口而出。
“师傅，什么是夺舍？”清明好奇地问。
“所谓夺舍，就是好好地一个人，被妖魔占据了身子，已经不是她了”，至顺解释道。
就此，至顺真人和徒弟清明来到王二娘家中，为她儿媳妇李秋月驱邪。
现在，女鬼终于现出原形，清明被吓得魂不附体，至顺不得不出面为徒弟壮胆。
他猛地甩出佛尘，指着女鬼，大吼一声“唗，人鬼殊途，你既然做了鬼，就该去投胎转世，为何要占据世人的身体，害人害己！”
“道长，你只知我是女鬼，你可知道，我做鬼之前，是王宝才的妻子，都是这个负心汉把我害到今天这个地步“。



原来，王宝才入私塾读书，先生看他忠厚老实、学习用功，就非常喜欢，多年后把女儿陈素贞嫁给他为妻，其实，先生只见其表，不见其里，王宝才之所以能娶素贞为妻，一是看中她的嫁妆，二是能免费上学，在他的心中，有更大的目标。
不想婚后没几年，先生病逝，陈家逐渐败落，王宝才对妻子的嫌弃之情逐渐表露出来，再加上中了童生之后，宝才更加看不起相貌平平的素贞，而就在此时，一个女子的介入，打破了暂时的平衡。
这个女子就是李秋月，其父是个小商贩，收些山货，低收高卖，赚个差价，算是村里小富人家，可惜秋月心高气傲，普通人家进不了她的法眼，这一来二去地就耽误了，现在二十五了还没有嫁出去，父母着急上火也是无用，不成想，李秋月竟然看上了王宝才，觉得嫁给他，日后高中，自己就成了官太太，理想很美好，现实很残酷，王宝才已经娶妻生子了，咱们才能嫁给他呢，当小妾她可是绝对不干的。
俗话说，男追女隔座山，女追男隔层纸，王宝才本来就对妻子不满意，现在李秋月几个眉眼，他就接收到信号了，两个人很快就勾搭到一块了。
王宝才本来不愿背上渣男的名声，他想让李秋月做小。
可李秋月打死也不干，她要王宝才必须先休妻，然后再娶她，这让王宝才有点为难，妻子陈素贞虽说相貌一般，但知书达理，为人贤惠，侍奉公婆不辞劳苦，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，没有犯错，怎么能说休妻就休妻呢，总要找个理由吧。
“我的嫁妆可不少”李秋月生气地说“你自己想想吧！”
“是是是，我知道，可她也有嫁妆，再说了，这些年，她的嫁妆我们都花完了”
“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，让她自己走......"
"自己走，你什么意思？“
“哼哼，她不想走，我有办法让她自己走，找个人，把她骗到一个地方，吓唬一下，回来之后，你就死活咬住一条，她被人侮辱，失去贞洁，到时候，她就算不愿走，这里也容不下她了！”
很快，两个人商量了一个毒计，找到地痞无赖二狗子，让他把自己的儿子兜兜先抱到一个地方，然后让妻子陈素贞知道这个消息，把她骗过去，抓起来，吓唬一下，这样，王宝才就能利用她名誉受损的借口，羞辱她，逼她出走。
这个计谋果然狠辣，兜兜可是素贞的心肝宝贝，知道消息后，她肯定会不顾一切跑过去，为了万无一失，王宝才把这个计谋告诉了母亲，王二娘开始不同意，可听说李秋月有不少嫁妆，她抵不住诱惑，最终还是同意了。
很快，李秋月一两银子就收买了无赖二狗子，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，二狗子高兴得屁颠屁颠的。
这一天，王二娘故意抱着孙子兜兜出去，过了一会儿，她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，陈素贞一听儿子丢了，吓得魂不附体，急吼吼地就跑出去了。
埋伏在破庙的二狗子看到了素贞，悄悄从后面摸过去，从后面一把把她抱住。
按照商量好的，这个时候，王宝才应该出现，及时制止，可左等右等，王宝才就是不出现，二狗子看着躺在地上堵着嘴的陈素贞，他色心大起，扑上去，就把陈素贞给强暴了。
完事儿后，二狗子提起裤子走人，陈素贞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，看到儿子就躺在床上，她想到自己的委屈，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。
王宝才看到素贞回来了，就追问她干什么去了，为了孩子，素贞不敢说出实情，一口咬定就是去找儿子，路上被狗撵，摔了一跤，王宝才死活不相信，不断地追问，反而引起了素贞的怀疑。
王宝才不敢再问，那么，本该及时出现在破庙的宝才，为什么没有出现呢？
原来，这一切都是李秋月的计谋，她故意拖住王宝才，就是给二狗子提供机会，让生米煮成熟饭，这样就断了王宝才的念想。
可出乎秋月意料之外，素贞为了儿子，竟然默默忍受了奇耻大辱，愣是没有说出来，作为母亲，她知道，一旦这事儿暴露出来，不但她完了，儿子没有母亲，一辈子也就完了。
一天晚上，她晚上起夜，发现婆婆的屋里还亮着灯，里面传出了丈夫的声音，她把耳朵贴到窗户上，听到的话，让她震惊得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她怎么也想不到，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和婆婆设计骗自己，让流氓侮辱自己的儿媳妇。
此时的陈素贞万念俱灰，本想一死，可一想到儿子，她还是决定忍辱偷生。
但她的忍耐并没有获得好报，李秋月不甘心，她知道，只有兜兜不在了，素贞才会死心，于是，她让二狗子再次出手，把兜兜偷了出去，等以后有机会再送回来，可没想到，一连几天，兜兜没有送回来，二狗子也不见踪影。
素贞丢了儿子，疯了似的到处寻找，终于有一天，她一个不小心，掉下悬崖......



素贞死后，王宝才入院去了李秋月，获得了娇妻，收获了嫁妆，再考取秀才，举人也就不远了，那样的话，自己的人生也就圆满了，虽然失去了老婆和儿子，但这样的损失还是值得的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，一场雷雨天，李秋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，天天勾引野男人，为此，王宝才和她大吵大闹了好多次，都不管用，而李秋月毫无夫妻感情，愈加过分，夜不归宿都是轻的，她甚至把姘头招到家里。
王宝才见无济于事，最后只能睁只眼闭只眼，想着等自己高中秀才，到那时，就把秋月这个贱人休了。
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，由于秋月不守妇道，在乡里名声早就臭大街了，作为她的相公，王宝才哪里有资格博取功名！
知道自己被取消了考试资格，王宝才发了疯死的对李秋月一顿暴打，只打得她哇哇乱叫，还不让她出门，有野汉子上门，也被王宝才骂出去，没想到，却热惹恼了其中的一个人，他正和李秋月浓情蜜意，没想到却被人坏了好事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，在饭菜里偷偷下毒，王宝才中毒，幸亏救的及时，这才保住了一条命，可至此之后，他成了一个有口不能言、有腿不能走的废物。
为了给儿子治病，王二娘花光了所有的积蓄，家里穷得叮当响，最终只能以乞讨为生，可她家的丑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，走到大街上，人们也不可怜她，甚至有人还上去骂她。
此时，至顺真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所有过程，他对陈素贞的遭遇感到同情。
“你为何要占了她的身体，做出这样的事情呢？”
“我生前被这一对狗男女坏了名声，我死了也不能放过他们，我要让这个贱人尝尝荡妇的滋味”。
“现在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，你也可以投胎转世了”
“我可以投胎转世，可我的心中有个执念，就是找到儿子，找不到他，我心中这份怨气无处消散”。
至顺真人把徒弟清明拉到陈素贞身边。
“你仔细看看这个孩子，像不像你的兜兜？”
素贞大吃一惊，他俯下身子，静静地看着清明，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脚，猛地脱下鞋子，看到清明的脚面上一块圆形的胎记，她抱住清明，哭得昏天暗地，清明呆呆地看着师傅。
“清明，她就是你的母亲，你总是问我你母亲是谁，现在母亲就在你眼前”
清明不可思议地看着素贞，他怎么也想不到，这个恐怖的女鬼竟然是自己的母亲，此时，他再低头望去，母亲似乎也不再吓人。
原来，二狗子把兜兜抱到山里，刚好让至顺看到，他见二狗子鬼鬼祟祟，知道其中必定有诈，二狗子一看有人，做贼心虚，吓得扭头就跑，至顺看到兜兜这孩子十分可爱，在原地等了半天，也没人认领，他就把兜兜带回道观，收为关门弟子，抚养他长大成人。
直到今天，至顺真人终于想明白，兜兜才是陈素贞的儿子，看到他们母子相认，也算是功德圆满。
最终，清明在师傅的教导下，念起了《大悲咒》，在一声声的咒语中，陈素贞和李秋月的魂魄逐渐消失不见。
清明眼睁睁看着母亲消失，他怎么也想不到，自己刚刚和母亲相认，就经历了生死别离。
至顺怜悯地看着徒弟。
“清明，世间的一切皆有缘，不可强求”。
“师傅，弟子明白，弟子和道家有缘，注定一辈子做一个道士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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